Pramanix
*想写出从恩雅·西瓦艾什到成为初雪的历程
*有很多臆测以及艺术加工:P
*私心银初但其实当成普通兄妹来吃也一样,各看各的口味啦。
*初雪妹妹赛高!!!
【0】
“恩雅·西瓦艾什向您致礼。”
【x】
当我听见恩希亚成为感染者的那一刻,周围嘈杂的声音全部都远去了。我的耳朵嗡嗡作响,这个向来灵敏的机器头一遭失了灵,无法分辨的情绪涌上我的心口,我不知道是悲凉痛苦多一些,还是荒唐可笑多一些,但这都让我在那一刻几乎无法坐稳,差一毫厘便会从这至高无上的权座上跌下。
是我手上永远不染丝毫温度的圣铃让我稳住了最后的端庄,即使只有我知道那是怎样狼狈的姿态。
喀兰圣女,神启者,应被称颂者……那样尊贵,完美,神圣,怎么能因为自己已尽的尘缘而跌下神座?
【1】
圣女选拔仪式的第一个夜晚,所有候选的女孩都会集中在圣山脚下的一栋房屋——这是为历代圣女候选准备的休憩之地。
焚香净身后,我躺在盖着厚羽绒被的床上,为圣女候选准备的物品自然都不可能是些低档的东西,只是到底不如家中,我怀念着落地窗边的靠椅,带着油墨清香的纸质书,木质的织针与半成的织物。暖气仍在尽职尽责地工作,因而就算外面肆虐的风雪不断地呼啸,这个室内也尚可以称得上温暖。
鼻尖萦绕的已经不再是熟悉的草木清香,我闭上眼,风雪的呜咽声灌入耳中。
——裹挟着隐藏其中的,少女低低的啜泣。
我轻微地叹了口气,实在太像了。在父母离去的那个晚上,平日那样带着大大的笑容扑进我的怀里,总是大哭大笑,肆意展现情绪的恩希亚,她就像这个孩子那样,一个人紧紧地蜷缩成一团,整头整身都埋进被子里,伴随着微微颤动的身形,发出令人心疼的低泣。
唇齿间温热的气息化为雾气,被子从身上滑落,我轻巧地穿过间隙,爬到隔壁床上,如那个夜晚一般,将低泣的少女拢进怀里。
【2】
那个晚上我们聊了许多。
在崩溃的哭声中我知道了她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弟弟,他们的父母很早就因为一场意外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相互扶持着长大。
“他以前从来不哭的,但是今天哭了,求着使者不要把我带走。” 她鼻子和眼眶都是红的,有时似乎要费很大劲儿才能蹦出一个带着鼻音的词。我知道鼻腔被堵塞时说话有多么难,那些胶状物将人的痛苦全部堵在了齿后。但这时候我觉得,也许她已经没有了说下去的气力,才会发出如此断断续续,令人心碎的声音。
祈愿选圣祠的第一滴雪水永远不要化在她的头上。
少女给我展示了断去一截的衣摆,另一半衣摆的去向可想而知,那个男孩会以怎样的目光去凝视这块布料? 上面会留下泪水的痕迹吗?我不得而知。
但心中不禁泛起了涟漪。
……恩希欧迪斯,会这样思念我吗?也许是我的书,或是我们常喝的香茶,能不能勾起他一点点的思绪呢?
那时候的我,仍然还抱有着一些希望。
“我不想成为圣女……”少女哽咽道,“我只想和我弟弟一起活下去,可是我如果不来,我们就活不下去了,他也会活不下去的……”
在谢拉格这个国家,喀兰的地位至高无上,一个拒绝了喀兰的人,还是像这样靠着接济生活才能勉强过继的人……
我张了张嘴。
……逃走吧。这句话在我的腹腔里来回滚动,最后化为了一声叹息。
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在这大雪纷飞的,寒冷无比的国度,血缘是让我们相互扶持的依靠,也是令我们无路可逃的枷锁。
——但神明没有听见她的祈祷,第二天清晨的第一滴雪水落在了她的头上,哭泣的少女在这场莎士比亚式悲剧中匆匆退场,主人公在台上落泪,而圣洁的铃声未能回应这份悲愿,她最终一去不回。
少女留下的发带在狂风中猎猎飞舞,标榜着这一场的谢幕。
【3】
我的兄长开了口。
“为了西瓦艾什。”他顿了顿,“也是为了恩希亚。”
我张开嘴,却失去了所有声音,然后不发一语地低下了头。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
那双和我无比相似的灰色眼睛里只剩下了谢格拉圣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寒凉得令我不敢直视。
我终于无比痛苦地承认,那个曾经背着我走过数十里冰雪的人,我温柔又强大的兄长,我最最憧憬的人,变成了一个为了权柄而将我推上处刑台的人。
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等待着我的妥协。
他知道我一定会妥协,不是因为西瓦艾什,是为了奋力令它复兴的兄长恩希欧迪斯,为了我仍在高烧的妹妹恩希亚。
他曾经花费数年时间学会如何去手持利剑,如何去挥剑击敌,而现在却反来将剑尖指向亲人。
利剑刺穿心脏,尖锐的温度把它冻结成冰。
我不知道我怎么说出的那一声好,浑浑噩噩地离开了房间,而隔壁昏迷的恩希亚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场谈话的发生。
她什么也不知道。
而我什么都知道。
恩希欧迪斯的敌人想要用我来牵制他,而他也需要一个能让他们放松警惕的时机。而长远来看,由我坐上那个位置也比别人要好。
可他忘记了吗,天路上掩埋了多少少女的尸骨啊。
恩希欧迪斯注视着我背影的眼神是多么陌生,我承认我不敢回头,我害怕转过头看到那属于西瓦艾什的眼神。我的兄长恩希欧迪斯已经消失了,站在这里的是恩希欧迪斯·西瓦艾什,毫无疑问他是合格的西瓦艾什,一个合格的西瓦艾什是以家族利益至上的,而我不是,所以我退缩了,我不愿参加圣女选拔。
而他用这份血缘与我做了交易,所以我才会走上这条天路。
在踏上天路后,我才明白了为什么这里埋葬着无数少女的尸骨。神明的考验之路如通天之路般漫长,而它太寒冷了,实在太过寒冷了,那是能将世上最热血之人全身上下的沸腾血液都冻结住的寒冷,令岩石开裂,令岩浆驻留,令骄阳远离。我无法感知到我的腿脚,试炼铃卡在我僵硬的指尖,我甚至不能知道我的脚趾是否已经因为冰冷而坏死掉落,就像我曾经在医馆看见的那些旅人一般。
谢格拉的子民们自诩为冰雪的宠儿,可他们根本不曾领略这冰雪的真正暴虐之处。
迎面又是一阵挟雪寒风,强迫着我闭上眼睛。
眉梢眼睫都覆了一层冰霜,我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恍惚间我想起兄长,那时少年并不宽厚却足够温暖的背脊承载着我,宽厚的绒毛大衣披在我的身上,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在雪中留下一串极深的足迹。恩希欧迪斯就这样背着我走了大半夜才找到落脚的地方,当时我趴在他的背上,就好像能这样走到地老天荒。
双足陷在积雪中,已经再难抬起了,可我知道我不能停,在这三步一颔首五步一摇铃的漫长天路上,我不能停下。
【x】
我很幸运,却也不幸。
幸运的是我活下来了,不幸的是我活下来了。
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我当时死在了天路上,也许就不会面对这些令人作呕的话语与机锋。
我的周围全是嘈杂的声音,一半的人叫嚣着恩希亚· 西瓦艾什被源石刺伤是喀兰对恩希欧迪斯·西瓦艾什的不敬降下的惩罚,另一半不断祷告着神明的仁慈圣洁,只剩下一小部分的人,他们沉默不语。
最后,发声的人一齐向我,喀兰圣女,请求禁止西瓦艾什家出格的行为。
我握着圣铃。
现在的我已经能够清楚地分辨,即使是不断祷告的那一些人,眼中所流动的也不过是对权利欲望的渴求。
太荒唐了,太可笑了。这些喋喋不休的神职者,竟然没有一个是诚心信仰神明的,而恩希欧迪斯牺牲了我去保护的恩希亚,竟然在登山中被源石刺穿了腿,成为了感染者。
这世上的一切都实在是太荒唐了,太可笑了。
但我只是沉默着,直到圣殿的大门被讯使撞开,神职者们如同惊慌的群鸦,但还没沸腾起来,就静若寒蝉。
讯使后站着的是一身黑衣的男人,我曾经的兄长恩希欧迪斯是最残酷的狩猎者,他会耐心等待敌人以为自己得手后放松的那一霎那,干脆迅捷地咬断它们的喉咙。
门外是一片白的刺眼的雪景,我看着他裹挟着冰霜的身形朝我走来,竟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旧日里他朝跌倒的我走来。
【“你也太不小心了,恩雅。” 】
【他朝我伸出手。】
“贵安,圣女大人。”
他朝我合掌行礼。
雪地反射的光太过耀眼,竟让我一瞬间睁不开眼了。
【4】
我曾经是多么喜爱他,现在我就有多么怨恨他。
为什么是我呢。
我知道我不应该怨恨,但是我无法否认了。
我在怨恨,确确实实,真真切切。
在小时候,恩希亚就是最受宠的那一个,只要她一哭,本来决定带我去书店的哥哥就会带着她前往雪山,只要她的一个要求,晚餐就会由我喜爱的菜式变成她最喜爱的菜式。
而我收到的,永远都是【抱歉】和【下次吧】。
我是长姐,我是西瓦艾什长女,我要尊敬我的兄长,爱护我的姊妹。我确实是爱着她的,谁会不喜欢她的笑容呢?当她带着笑扑进我怀里,我就能原谅关于她的一切不公与恶作剧。
可——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恩希亚可以一无所知地睡过这场大雪,在兄长的羽翼下,在家族的庇护下?
我爱着她,我恨着她,但让我更失望的是兄长的冷漠和偏爱。
身形一晃。
好像有什么绊住了我的脚,我摔进了雪地,几乎就要这样昏迷过去,但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持着我再次爬了起来,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希望我去看一眼什么。
试炼铃还好好的卡在我的手上,这让我松了口气。然后我慢慢地站起来,用缠在腰间尚可以活动的尾巴扫开了那片积雪,我瞪大了眼睛。
眼泪尚在温热的时候涌了出来,卷走面上的冰霜,然后在还未落下的时候再次冻结。
前夜少女尚且健康红润的容颜已成清白,露出的黑色半截衣袖被雪色反衬,宛如死去的黑鸦。
我伫立在黑色的树林间,任由漫天的白色为她送葬。
【x】
对于那个人与我之间,似乎除了公事与相遇的致礼外,就再没有什么了。
我再也没有见到恩希亚,恩希亚没有资格来到这里,而她的兄长似乎也没有同意她的死缠烂打,这让我松了口气。
我不能保证在我见到她的时候会摆出正常的表情,天路上的大雪将我对她的爱打磨成了更为复杂的爱恨交织,而哪一方多一些我也不甚明白。我只知道现在的她拥有一切我没有的东西,无论是自由,家人的关爱,不染世事的纯净,还是简单的快乐与满足,这些我统统失去的东西,在她的身上愈发刺眼。
接着我收到了她在攀登圣山时被源石扎穿腿的讯息。
让我失望又庆幸的是,恩希亚并没有因为变成感染者而郁郁寡欢,她很快地站了起来,继续她的攀岩之路,她甚至还在挑战圣山,这座用源石刺伤了她的山——不过现在被她的兄长送到一个叫罗德岛的组织里去了,代号涯心,很有她的风格。
那个人也去凑了热闹,有时会去罗德岛当上一阵子的“银灰干员”然后回来继续主持大局。
在他离开的时候,我就会与这个少年进行交汇。
这个孩子有着和她姐姐一样的发色与瞳色,我在那天将她姐姐留下的发带交给了他,这个少年一瞬间红了眼眶。
“你要在这里工作吗?”我问他,作为圣女,为一个人找个位置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摇了摇头,说不想待在这座带走他唯一姐姐的圣山上。我理解他,但我还是给予了他一切我可以帮到他的。
后来,我在银灰的身边见到了他,有些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我对他真诚地笑了一下,合掌道:“为你献上群山的祝福。”
我记得他离开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对我说:“请小心一些,圣女大人。”
我明白他在说什么,在多方权力的倾轧下,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圣女便如狂风骤雨中的小舟,如此尴尬和脆弱。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人造就的。
【5】
我终于登上了顶峰。
当我将试炼铃挂在神居的铃架上时,这个神居里所有的铃同时响起,铃声一共响起九次,在昭示人民,新的圣女已经产生。
纷纷扬扬的细雪落下。
这场雪带着我前所未见的力量,当雪花落在我身上时,我的伤痕和疲惫都消失了,就好像从未产生过一样。
温暖的雪不断落下,就好像入冬的第一场初雪,它并不像后来的凛冽,第一场初雪总是那样温柔的。
我听见了神明的声音。
【报上你的姓名吧,我的神使啊。】
我咽下了下意识涌到舌尖上的那个发音,发现随着伤痕一起被带走的是那个名字,那份伤痕将我冻结的心劈成了两半,一半随着少女埋葬在天路上,剩下的一半形成了新的心脏,她理应拥有一个新的名字。我沉默了许久,神明也沉默着,我们就一同立在纷纷扬扬的细雪中。
然后我开口道:
“……我的名字是……初雪。”
古老的神明与她新生的圣女一同站在圣山之峰,遥瞰着这个国度,这就是最初,也是最后了。
【xx】
“是的,我是来协助罗德岛的——喀兰圣女,初雪,向你献上至洁的祝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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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角度来看银老板应该挺冷酷的,但是因为是她的角度所以并不是全面的银老板。
总之我爱雪豹一家,吸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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